古奇文学>历史>梧桐树下雨蒙蒙 > 第七十九回 为分家李昭福修缮老屋 无奈何田毛头搬出院子
    饭前,区楚良悄悄跟李昭福讲:有些事情,你不要过分关心。你以为推翻封建主义,就是把田分给没田的人呀,最主要的是要让所有人都听民主政府的,民主政府说话得算数。区楚良只是点到为止,刚才熊承继讲得更明确些。他说:“李昭福这样什么事都想插一杆子,是很危险的。他的做法对不对?是对。但由他做出来就有问题了,对的事情只能由我们做出来,才没有问题。”区楚良听了这话,才去提醒李昭福的。

    熊承继知道区楚良和李昭福的关系,他说这话是善意的。

    “有人说从善如流,这流是不是还得修个渠道,不能放纵,还不能到处乱流?”在回金家台的路上,看着路边小沟里汩汩而流的清水,李昭福这样问自己。

    刚才他比谁都先放下筷子,和大家告辞。刘喜豆过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,他要刘喜豆别管回去吃饭。

    因为王毓英挺着大肚子,黄蔚找不到玩伴,见李昭福起身离开,也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。李昭福刚下了坡,黄蔚追了上来。“吃饱了?”“吃饱了。你呢?”“你是客人,我不是。”“你今天不高兴?”“没有。”“对了,田毛头怎么没办酒?”“办了,没来这么多人。”

    路边有一块长得很好的冬小麦,颗粒胀得满满的,已经有些发黄了。黄蔚跳过边沟,到地里想去摘麦芒,不想反而给刺痛了,又跳了过来。李昭福说道:“有倒刺,你的皮肤嫩。”“看看你的手!”李昭福把自己长满老茧的手给黄蔚看了一下,黄蔚说道:“你这也是地主老财的手?”“比他们的手还是好些。你爷的手呢?”“也很粗糙,卤水泡的。”“你认得刚才那庄稼是什么吗?”黄蔚摇了摇头。李昭福说道:“是麦子,做面条,包子馒头就用它。”“我们那里没有。”“南方少,主要是扬花的时候,南方多半下雨,经常歉收。如果只种中稻,种一季冬小麦也是很好的,可以少用一些水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走这么慢”黄蔚问道。“也没有什么事,走那么快干什么?”“翠娥在家吗?”“在。”“那个地主家的小姐也在?”“欢欢也在。”“那我先去了。”“好。”

    当地主变成贬义词后,用法还是发生很多变化。黄蔚没有把这个词用在更加熟悉的李昭福身上,却不自觉地用到了刘欢欢身上。

    刘欢欢也是可以被称呼为地主家的小姐的,因为她会打毛衣。现在毛线多了起来,刘货郎那里就有卖,就是没有几个会打的,刘欢欢就会。她从锁石嫁过来,也算是人才输出输入了,只是没人发现这人才。黄蔚发现了,昨天上午过来问胡亮是不是办满月宴的时候发现的。黄蔚准备给自己的父亲,哥哥各打一件毛衣。在金家台以及杜李还没有看见谁会打毛线,文佳霞会打,给郭宝麟打过一件,没跟金家台的谁打过。

    李昭福走到池塘边,听到后面有声音,回头一看是王万昌背着一捆稻草上来。这是从刘家背来的,李昭福家的稻草不够马和牛一冬吃的,早就没有了。李昭福说道:“明天是端午。”王万昌回应道:“明天不过来,完工还差一点,后天喊两个人过来就完事了。”

    王万昌是帮李昭福来收拾老房子的。立夏三朝的时候,翠娥的父母过来了。王万盛虽然做工程赚了一些钱,但没有把钱用在购买田产上,翠娥家田土并不多。王万盛不像他哥哥王万昌,处世和做工程一样非常细心,知道有人眼浅他做工程挣钱这事,这些日子收敛了许多,来金家台给小孩做三朝都不敢多来人,就来了老两口。

    李昭福同王万盛说起了修缮房子的事,他说:“我看着翠娥两口子住你家这么好的房子,我就害怕,好几次都吓醒了。要不你家那老房子修好了就给毛头一家人住吧!”李昭福同田毛头说了他岳丈的意思,田毛头最后同意了。

    这不,春耕一搞完,王万昌就带人过来收拾了。王万昌说道:“田毛头,这也算是有家有室了,还真多亏了你呀!”“你不一样,要是你兄弟不把翠娥嫁给他,他不还是没有着落。”“对,那就选过好日子,搬下来吧。”“我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李昭福进了屋,看了看说道:“跟你说了喜豆那里有砖,随便你用。你怎么不没用?她还发愁那砖没地方用呢。这土砖还是不好,有灰。”王万昌说道:“就你讲究,我家也是土砖,还划成了富农。要是真用了青砖还不跟你一样是地主呀。”“不是青砖,是红砖。住砖房子就是地主了呀!谁说的?”“我说的。”“我这地主不是你给的,还是谁给的。”“怎么成了我给的了?”“你不逼我买吴家田,我能成地主吗?”“谁逼你了,刘爹、魏爹清楚。”“你也就会拿两个死人说话。欸!你说磨角能不能砌一人高的墙。”“我觉得也可以。”“工钱?”“你自己找毛头,要不找翠娥的爷。还是当伯伯的呢,怎么当的,你啊!”“我不挣钱,那我也不能亏本吧!”“亏一点又怎么啦!你呀,算盘子打得比金算盘还精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村的成分划下来了?”“还没呢,说先要把贫农、雇农定下来。”“定下来了吗?”“快了,你们村呢?”“差不多,你怎么知道你是富农,不是地主?”“我家只有二十亩田,要是我家地主,那不好几个地主了吗?他们说平均二十户定一个地主。”“难怪要分户,为的就是这个呀,多定几个地主。”“也不一定只为这个。每户的人数少就抱不成团,这些人抱不成团,民主政府才好管理。”“你这是听谁说的?”“没谁说,自己猜想的,你莫到处乱讲。”“你这说法根本就不对,还怕别人学你的腔。”王万昌没再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田毛头是贫农还是雇农,熊承继让他随便选,选什么都可以。田毛头去问李昭福,李昭福要他自己拿主意。田毛头同翠娥讲这事,翠娥当然希望是雇农,她听文娟说雇农是农村中的无产阶级,所以雇农比贫农还要好,比贫农还要革命,将来要是能像胡亮一样入了党,一家人脸上就都有光了,说话都硬气好多。

    翠娥再去问李昭福。“爷,胡亮让田毛头选,您说是选贫农还是选雇农。”“不是熊承继让选的吗?怎么成胡亮说的了。”“胡亮也说了。”“你的意思呢?”“我的意思是选雇农。”“那就按你说的办。”在李昭福这里田毛头,只要不是地主,什么成分都行。李昭福听说过一个说法,说是当地主的小老婆,时间一长也就成地主了。没听说像田毛头这样当地主的干儿子可以当成地主的,李昭福没听说这种说法。

    端午那天中午,吃过高兰兰送来的粽子,李昭福问翠娥:“你们几时搬,定下来了吗?”翠娥回答道:“爷!这事还不是你做主吗?”“按说这雇农还真不能住在地主家里。尽快吧!说话就要评议地主了。他们说评议地主就是跟地主算总账,你们要是还不搬出去,那人家的那个帐就不好算了。赶紧吧!看刘货郎什么时候得空,以他的时间为准,好吗?”“不看黄历?”“没什么看头。这两天把东西清理一下,把该买的都买好了。到时候把火种接过去就可以了。”“我爷说,用我家的火种。”“是吗?那路远了些,不是不可以,可以的。”说完,李昭福去房间歇息去了。